林俊杰给人的印象，就是在新加坡晒足了阳光、礼貌乖巧邻家男孩的模样。开始如此，一直如此。哪怕他在《梦想的声音》中坐上了宽大的导师席后，依然如此。仿佛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变似的。 　　是的，每一个歌手其实只唱一首歌，就是自己，就算会写伤感的《她说》、《西界》，会唱科幻的《一千年以后》和《编号89757》，或者刻意寻古的《曹操》，但或许最是他自己的却是《豆浆油条》，一个明亮的早上，阳光透过落地窗，餐桌上是金黄的油条和纯白的豆浆。 　　这个像豆浆油条的JJ，早期的歌大致分为四大类： 　　一是悲伤的抒情，如《冻结》、《不懂》、《Endless Road》、《莎士比亚的天份》、《简简单单》，大致都是懵懂状态下对走不完的路充满一些淡淡的疑惑或者轻轻的伤感，希望把这些画面给冻结住的青春状态的烦恼，这些忧伤迷惑虽然不深刻，但是真实、直接、有说服力、能让人代入，它们本身就是十六七岁的状态，有着十六七岁的清愁，不是愁苦的那种清愁。 　　二是中国风的R&B，代表作是《江南》、《曹操》，他的中国风与周杰伦有很大差异，歌词没有方文山的清秀灵动，旋律没有周杰伦的那么天衣无缝，编曲没有钟兴民的那么丰厚多变，他可能恰好胜在偏差：对于江南理解的偏差开篇前奏就是，这首歌的前奏上来就营造了西北朔风吹沙的氛围，和歌名《江南》完全不符；《曹操》的偏差更甚，一上来钢琴弹得大气磅礴，他避开了中国的宫商角徵羽的五音谱曲，也没未用传统乐器的交响弹奏，歌词更没有《青花瓷》、《菊花台》、《东风破》那么入木三份。 　　但是恰好这种偏差反而让他夺得了另一些和他一样年轻的人们，这也许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江南》或《曹操》，尤其是满屏电竞画面的《曹操》。 　　第三类是带有科幻色彩的未来性作品，主要有《子弹列车》、《编号89757》和《一千年以后》，这些歌是JJ比较独特的风格，其他R&B歌手很少有探讨未来的，甚至往大了说华人一脉整体是擅长回忆的民族，自古《史记》、《汉书》如是，至今“寻根文学”、“伤痕文学”亦如是，但关于未来性的探讨，远不如美国波普思潮，所以中国拍不出《星际穿越》、《星级大战》这样的科幻片。（近年《三体》和《北京折叠》的出现，大有改观） 　　折回来，JJ关于未来性的探讨勇气可嘉但才情有限，《子弹列车》不知所谓（补一刀：这首歌词是方文山写的），《一千年以后》MV拍得有点环保概念但歌词和演唱都在表达“强制穿越”的俗套爱恋，唯独《编号89757》言之有物，讲一个机器人的行为、感受和忠诚，比照这两三年全球科技前沿对人工智能的青睐，如果某个做人工智能机器人的公司买断这首歌，可能对这首歌而言是一个不错的归属。 　　第四种是JJ擅长对都市情爱的温暖描述，如开篇提到的《豆浆油条》，以及《星空下的吻》、《就是我》、《天使心》，听这些歌的时候不自觉会想起他的娃娃脸和酒窝，以及满脸清瘦的笑容，这些歌与台湾众多甜心歌曲无差，用词语感无差、旋律渲染无差、唱法唱腔无差。 　　整体看下来，为了商业上的立足，这四个种类的组合是一种类似“资产错配”的策略，第一类打的是“见自我”的人，第二类打的是“追潮流”（那些年周杰伦开创的中国风R&B的潮流）的人，第三类打的是“差异化”的牌、让那些追求新奇的人们有话题，第四种对应的是“保基本”策略、这部分很保险能获得很大一批习惯了80年代小虎队以来那些台湾阳光男孩的歌迷。 　　Business is business，在商业机器面前，每个台前幕后的工种是点，每个穿起这些工种的歌手是线，但是唱片公司才是面，它需要考虑安全性和拓展性的平衡。无疑，林俊杰是海蝶音乐过去十多年里最成功的运作，也是海蝶对抗和跟进杰威尔和周杰伦的成功策略。 　　在一个新的窄众市场，选择跟进总是安全又划算的，因为最难的事儿有前面第一的顶着，但又能享受到第一带来的潮流红利。想明白这个道理后，也慢慢能接受曾经喜欢的林俊杰不如周杰伦那么中国风，也不如陶喆那么R&B。 　　后来听林俊杰越来越少，各种选秀节目总能听到一些还算悦耳的歌在开场前的字幕上写着作曲“林俊杰”，比如《她说》、《你给我听好》，这些歌在林俊杰为他人写过的几百首歌里难得浮起。 　　《她说》是孙燕姿作词，从一个女人的视角把城市男女的缠绵分离写得行云流水，其中间奏加入《记得》的钢琴和提琴声，勾起往日的记忆，让这歌变得更加有说服力。 　　《你给我听好》是林夕填词陈奕迅唱红，你不留意根本不会觉得这是林俊杰谱的曲，词曲贴合得如同水面和水流，而陈奕迅则是划水的人，林夕的词早已静水流深，“其实你知道，烦恼会解决烦恼，新的刚来到，旧的就忘掉”。